夜晚，孤郁安在寶閣一座，聽著柳末娣略帶調侃道：“近來的小輩可真不得了。”

孤郁安淡淡揚眉，聽著她道：“有三個小家夥跑到了鬼荒腹地，拿了六十多頭鬼荒物種的屍體。”

“好像叫褐生、漁悅什麽的……”

孤郁安的神色變換了一瞬，褐生、漁悅和綠藤蘿相識，而靠他們殺死百頭鬼荒物種是絕無可能的，所以很有可能是綠藤蘿帶著他們摸進了鬼荒腹地。

然後順便撿起來那些死去的屍體。

一時間，孤郁安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。

柳末娣調侃完，便將擱在手邊的卷軸拿起，遞給他，“這是最近上交了鬼荒物種的家夥，一月的時間說長不長，說短也不短了。”面紗下的臉似笑非笑。

那些沒完成任務的家夥，該給些個什麽懲罰好呢。

孤郁安看著上面的記錄，待看完後，重新交還回去，不免叮囑：“鬼荒戰役才拉開序幕，對他們下手輕點。”

柳末娣纖細的指尖點在卷軸上，把玩了會兒，“都是群可愛的小輩，我哪舍得下重手呢？”

孤郁安平平淡淡睨了她一眼，未對她的話做出評斷，慢悠悠地走了回去。

留柳末娣一人在紅木椅上坐了好一會兒，方自言自語著：“這兩天怎麽沒見著小家夥了？不行，我得瞧瞧她受傷了沒。”

說風就是雨的正劍派太上長老柳末娣，輕快地出了門，去瞅她家掌門大弟子秋曉霜去了。

回去的孤郁安站在門口，沒有往裏走，裏面溫溫軟軟的小姑娘，凝視著跳動的燭火，昏黃的燈光裏她側著臉龐顯得格外沈默。

孤郁安察覺到了有什麽不同。

“孤長老。”裏面素衣羅裙小姑娘眸光微動，在燈光下偏過頭來，對著他輕輕喊著。

“嗯。”孤郁安動了，他走到綠藤蘿跟前，眉梢微動，清冷的眼眸帶著分關切，“你去鬼荒腹地了，可有受傷？”前面的語句是陳述句，像是他已肯定。

綠藤蘿一頓，想了想還是點點頭，應了聲是，又道沒有受傷。

她沒問他怎麽知道的，畢竟每個人都有知道自己想知道事情地途徑。

孤郁安從懷裏拿出一顆丹藥，遞到綠藤蘿面前，“治一切疼痛的。”

無論是胸口疼痛，還是腦袋的疼痛。

是的，孤郁安已經知道了綠藤蘿突破了他的術法了，把所有事情都想起來了。

畢竟他是施術者，對自己的術法有感應很正常。

不過孤郁安很平靜，畢竟他也沒想過要瞞著她什麽，一開始這麽做，也只是想讓她平靜下來。

綠藤蘿擡眸註視著孤長老，微微斂眸後，還是接過了丹藥，丹藥是棕褐色的，吃到嘴裏泛著淡淡甘甜清香。

咽下去後，胸口的疼痛腦袋裏的嗡鳴少了很多。

“孤長老。”沈默一會兒，綠藤蘿開了口，“你能把七浣的屍體給我嗎？”

她不怪他擅作主張，封了她一些情感，模糊了一些記憶，因為她知道他初衷是好的，知道他是怕她會做出一些可能無法挽回的事。

可現在這麽久了，也冷靜了很久了，她心裏的想法半點沒變。

她還是想讓七浣起死回生，只是就算她有能力救活七浣，這也是有時限的，就是不能超過三天。

一旦超過三天，無論綠藤蘿的本領有多麽逆天都是無能為力了。

孤郁安微微俯下頭，盯著她純粹的眼眸，“能告訴我你要做什麽嗎？”

“救活他！”綠藤蘿毫不猶豫地說道。

“怎麽救？”孤郁安用他輕緩泠泠的聲音，不緊不慢地說著：“這個世間只有一株起死回生的草藥，據我所知它早就不見蹤影了。”

“或者是用靈仙九尾狐的三滴心頭血混黃泉水來救治，否則你是救不活他的。”孤郁安那雙冷清的眼眸裏，綠藤蘿的心微窒，總感覺在他面前什麽東西都無所遁形。

“而靈仙九尾狐的蹤跡無人能夠探聽到，所以你拿什麽救他？”

綠藤蘿緩緩吐出一口氣，堅定道：“孤長老，你把他交給我，我自然有我救治的辦法。”

孤郁安微微嘆口氣，坐到綠藤蘿身邊，“你真的要非救不可嗎？”他在等一個答案，如果是的話……

綠藤蘿毫不遲疑地點下頭，孤郁安冷清的眼眸多了抹無奈，“真是執拗。”揉了揉她的頭，在她微怔地眸光中，輕聲道：“他會沒事的，不會去轉世輪回，只是什麽時候能醒就是我不能掌控的。”

“你……”綠藤蘿。

孤郁安眼眸微微柔和，“靈仙九尾狐的心頭血我這裏有一滴，一滴只能護住他的靈魂，而醒來則是要憑機緣的事情了，不過千年的時光，總會慢慢修覆著他的身體的。”

綠藤蘿眼睛微微發紅，原以為是要做一命抵一命的事了，可沒想到……她微微哽咽，“孤長老，你能不能不要在對我好了。”她伸手蓋住眼角，“總覺得不值得你如此對待。”

孤郁安不禁有些慌亂，沒見到這樣脆弱的綠藤蘿，不禁抿抿唇，笨拙地伸出手，拍撫著她的背，輕描淡寫道：“有的東西只有用出去了，才會顯出價值的，不然它的存在便沒什麽意義。”

綠藤蘿捂著眼，感受著身後拍撫著自己的背溫柔有力的手，輕聲說：“孤長老，如有一天，你受到了無法挽救的傷害，我一定用命去把你去救回。”

她說的純粹認真，話語裏真摯的熱度，和堅不可摧的信念，能夠熨帖人心。

綠藤蘿擋著眼角，所以看不到孤長老聽到這話時，露出了一絲淺淺淡淡的笑。

綠藤蘿聽到耳邊清冷的嗓音，微微柔聲說著：“睡吧。”

她慢慢地升騰出了些微的睡意，閉上眼的她一頭栽倒在孤郁安的懷裏。

孤郁安小心翼翼地護著她，把她放到床上，凝視了她好一會兒，才站起身做事。

寬大的白色袖袍，在空中劃出一道弧度，一具了無聲息的屍體漂浮在空中。

孤郁安立在他的面前，拿出一個小小的瓷瓶，看了好一會兒瓶子裏鮮艷的血液，呢喃：“我真是魔怔了……”無奈是他最真實的寫照，可他真的看不得那個小廚娘，消失。

罷了，就一滴心頭血，換得小廚娘的命，總是劃算的。

掰開七浣的嘴，隨著一滴靈仙九尾狐的進入，他蒼白無血絲的臉慢慢爬上了紅潤的光澤。

那樣一副面容，任誰都覺得他並未死去，而是陷入了一場不知何時會腥的昏睡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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